旧时歌，画中人（下）
给亲爱的雅弥弥 @Masaya 的文，抱歉拖了这么久才写完，土下座……推翻了好几次，感觉又要被棉花挂黑板了啊啊啊啊
总之是小男孩和小女孩比较懵懂的感情，不知道有没有写出来，请不要嫌弃！
前篇（1）
每当有人唤他，小夜左文字便会想起那首赋予自己名字的和歌，然后想起与和歌有关的那个夜晚，想起自己饮过的第一口血。
倒在山路上的女子，几分钟前还暖着自己的胸口逐渐变得冰冷，举着他手舞足蹈的山贼不知道在路的尽头有两个孩子在期盼着母亲的归来，他还看到自己无数次被挥下，无数次染上陌生人的血，那些死在他刀刃下的眼睛都饱含着仇恨与诅咒。
这就是构成他的另一部分吧，小夜左文字想，仇恨和想要复仇的心。
刀是没有感情的，直到再度刺入所有者胸口的时候，他所感受到的也不过是与此前相同、却与冰冷空气不同的灼热。他不懂第一次与第二次的区别，更不懂世人为何会为这个故事而癫狂，甚至渴求着他，山内一丰是，细川藤孝也是，总是兴高采烈地重复着他们口中那个美丽的故事。
这些疑惑在他拥有了心和同样炽热的血之后，便一直困扰着他，直至今日也想不明白。
“小夜，小夜……”远方又有谁在叫他，小夜左文字皱起了眉头，他站在小夜中山染血的青石旁，眼前是那个挣扎着想要活下去的女子，耳边是男人放肆的大笑。
你想要向他复仇吗？小夜左文字感觉自己血液中那些黑暗的东西躁动了起来，因为蔓延到脚底的血，因为身上手上的血，他走向生命之火渐渐熄灭的女人，感觉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会在这一刻得到答案。
“小夜！”刺眼的阳光骤然撕裂了夜幕和幻境，鼻尖传来青草和花的香味，逐渐清晰的视野中有着浅色头发的女孩正关切的望着他。
原来只是个梦啊，小夜左文字看到暖橙色的天光在绿叶碧水和女孩白皙的脸上涂抹出柔光，木质回廊上颤动着熟悉的脚步声，歌仙从门内递来一个安慰的笑容。
没有血腥没有黑暗，只有一切让人感觉温暖放松的事物，跟眼前的女孩一样，也只因她而存在的，让人安心的温度。
雅弥走出门时，眼眶还有些红肿，搭上她接近白色的发丝，颇有几分小白兔的楚楚可怜。
只是这眼泪，却不是为她自己而流的。
雅弥看着怀抱短刀缩在门旁睡着的小夜左文字，慢慢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短而硬的蓝发，锋利上视甚至带有些许的眼神，草草包扎的绷带和称不上整洁的衣衫，这是构成小夜左文字的最初的要素。
想要接近却下意识退缩的犹疑，吃到美味东西时带着讶异的小小喜悦，冷硬却满含关切的话语，还有那些难得一见而更显珍贵的笑容，这是在日常中一点一滴中慢慢被填补的、小夜左文字的另一面。
而如今在她面前的，是从未见过的、因为睡梦而柔软了线条的短刀付丧神，蜷缩在一起的纤细四肢，面颊上无法完全愈合的刀疤，微微歪着的脸颊上眉毛仍然皱着，充满了让人心生怜爱的一切要素。
为什么这样一个人必须要跟仇恨牵扯在一起呢，雅弥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眼前这个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小几岁的男孩，就像是被强行推上神坛的神明大人，成为心怀仇恨之人妄念中的红莲业火，成为他们复仇之路上类似信仰的存在。而这一切，并不为小夜左文字的意识所左右，在他作为刀的时候是这样，在他化身为付丧神之后，亦是如此。
“歌仙先生，可以将纸笔借给我吗？”雅弥看向身后的紫发青年，脸上少了平时的怯懦。
她是人类，是审神者，是可以重新定义小夜左文字这把刀的存在，也是可以唤出器物中蕴藏思念的天选之人。
所以，雅弥握紧歌仙递过来的笔管，就让她画下来吧，她心中的小夜左文字。
女孩递过手中的画时，樱色的嘴唇因为紧张抿成了一条线，稚嫩的面庞在夕阳下红得发亮。而她的画跟她和她创造的庭院一样，柔软地勾勒出小夜左文字的人类形态。
他曾经在冷却池中对自己如今的模样匆匆一瞥，那是与他所背负的黑暗相符的样貌。然而明明是同样的五官，在审神者笔下却完全变了一种气质，让小夜左文字回忆起了那个夜晚之前的自己，摆在客厅的刀架上看着孩童在父母膝下欢笑。
他也有过这种记忆啊。心中涌起陌生的情感，与兄长给予的温暖很相似却有不同，是另外一种带着酸楚的甜蜜触感。
原来他不仅仅只有复仇，而是一直都忘记了，因为那些曾经左右着他、拥有着他的人。
“怎……怎么样……”紧张的仿佛在等待成绩，雅弥手中的裙摆已经皱成了一团。
“谢谢……”
谢谢你召唤了我，谢谢你一直陪伴着我，谢谢你，发现了被埋藏多年的我。
小夜左文字抬起头，看着眼前淡雅似雪的眸子，发自内心地微笑了。